不是我危言耸听,每三个人中就有一个人可能会罹患精神疾病。经济发达国家每年花在精神疾病上的社会及经济费用可以用巨额形容。就加拿大来说,每年有就有超过50万人因精神疾病不能正常工作,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持续增长中,仅抑郁症就登上了世界致残年度榜。精神疾病负担已经超过了糖尿病、癌症及肺部疾病负担的总和。
此次瑞士举办的世界经济论坛上就指出,精神疾病将会成为健康开支的第一大原因,到2030年全球每年花费将增长到6万亿美元。可能因为相似的潜在发病机制等原因,精神疾病经常伴发非传染性疾病(心脏病、痴呆、糖尿病等),他们之间更会演变成相互影响的复杂局面,共病带来的负担也是不可估量的。
但是目前对精神疾病的重视还远远不够。英国关怀与支持国务大臣Lamb指出:国家对精神疾病及躯体疾病的重视严重不平衡,投入更是不能同日而与,而每次谈到缩减开支,精神疾病总是第一个,但是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虽然在过去的几年中,精神疾病治疗方面有一定的进步。不少组织如加拿大心理健康委员会、多个联邦和省级授予单位都在资助精神疾病机制及治疗的研究。但不幸的是,投入跟产出不成正比,收效甚微。
Merali教授认为多种因素造就了这样的局面,并在J Psychiatry Neurosci发表了相关看法。大致有以下5点:一是精神疾病病耻感;二是精神疾病发展方向不定;三是评估和治疗精神疾病技术欠缺且应用有限;四是心理卫生保健及研究资源匮乏,尤其是精神疾病病理心理学研究少,进展缓慢。五是研究缺乏支持与合作。
病耻感
难以有效治疗精神疾病的第一个原因就是患者不愿就医。部分病人可能是因为没有意识到自己生病了,但是大部分原因,甚至还包括医疗人员自己,却是由于自身、社会或是文化对精神疾病的歧视不愿意治疗。虽然对精神疾病的认知在逐渐改变,但对部分人来说,这种「与生俱来」的不耻难以一时之间就放弃,其治疗率不到30%。
万幸的是,患者病耻感在逐渐减轻,越多的人愿意去治疗。治疗需要增加,同样的还得相应的医疗设施跟上速度,但显然后者并没有成比例增加,这就使得部分患者因医疗资源有限无法及时、系统、正规治疗,要么不治,要么以毒攻毒,滥用酒精或毒品。
精神疾病发展方向不定
过去的几年,研发精神疾病治疗药物的制药工业经历了多次起伏。原因之一是精神疾病发病机制不明,这也是制药发展不可避免的一个问题。如何有效的缓解抑郁,如何增加双相障碍治疗的有效性,如何减轻精神病性症状,如恶化有效治疗治疗青少年首发精神分裂症等等,每一个都是难题,机制未明。
治疗靶点欠缺,药效大打折扣。投入和产出严重不成正比,药厂得不到收益,自然不愿继续再投入。再加上制药市场的管理系统不完善,专利保护不受重视,精神疾病类药物发展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谨小慎微。与脑部功能相关的精神疾病更是不受待见,治疗难度更大,药厂对此也是望而退步。
患者对药物的信任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多病因诱发的精神疾病难以仅靠某单一药物治愈,原有的信任岌岌可危。尽管这当中也取得了一些成就,有几种药物似乎对多种精障碍均有一定的疗效,但仍没有达到人们的期望。药厂对新药的研发兴趣是一落千丈。媒体对无效药物的报道更是加深了药物发展的绝望。
部分患者死马当活马医,尽管没有多少效果支持,草本类药物及保健品的使用增加。在患者眼里,虽然他们不一定有效,但是天然的东西总比那些所谓的药厂生产出来的「药」靠谱,兴许有意外的收获。部分患者也开始尝试行为疗法。
解析精神疾病的潜在机制是实现有效治疗必不可少的。这也是未来精神疾病研究及治疗的方向。了解疾病的发病机制,不仅可以明确治疗方向,还有望在此基础上发展相应的标志物,增加识别的准确率,实现个体化治疗。虽然这条路肯定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但成功本就难得,我们首先需要坚持一个正确的方向。
除此之外,再往高的说,还可以研究疾病内表型,甚至确定客观标准评估精神疾病,再结合社会心理及文化等背景因素对疾病种类进一步细分。分的越仔细,当然越有利于个体化治疗,在药物治疗的基础上再发展其他疗法,如认知治疗、瑜伽中的冥想等等。
技术
过去的20多年里,医疗技术的进步可以用飞越来形容,在癌症及心脏病的识别及治疗上取得了非凡的成就,更是在治疗中实现了影像导航。准确定位,减少损伤、增加成功率。但是这样的医疗技术在精神疾病的应用却是远远不够。我们初步期待能利用影像学早期识别、诊断精神疾病,观察脑区改变和治疗应答率的关系以及发展预测性指标等等。
进一步发展相关治疗技术。目前我们可用重复经颅磁刺激、直流电刺激或是深度脑刺激技术等方式一定程度上调节局部脑区激活度,但其作用机理还不明确。除此之外,能记录大范围人群某个指标的移动设备(如智能手机等)正在进一步研究中,细致评估其在大方围筛查、干预的性价比,如果可以甚至能涵盖发展中国家,或是医疗条件匮乏的偏远地区。
心理卫生保健及研究资源
除了精神疾病药物本身的难度外,制业缩减部分源于政府补助资金的减少。总额是固定的,但研究人员越来越多,自然分到每个人的数目越来越少,最后分到精神疾病的研究资金少到不足总资金的5%。尽管抑郁及焦虑研究资金回报率达400%,也就是说投入1美元,能有4美元的回报,但是精神疾病总体支持不高。资金的不足也间接的造成了人才的流失,尤其是青年研究者。
投资机构筛选投资对象时也很头疼,这么多研究哪个该放弃,哪个要支持?当然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就是增加研究资金总额。这时单靠政府补助肯定是不够的,我们可以寻求多方面的支援,公司、私人企业者等等,利用社会的力量。
研究支持与研究同盟
俗话说一人难成大事。在英国癌症或是心脏方面研究,政府每补助1英镑,公众机构就有至少2.5英镑或是1.2英镑再补助,而精神疾病的研究,公众补贴只有0.003英镑支持,少的可怜。某些疾病一旦有人在治疗上有一点贡献都会受到相应基金会的奖励,但是精神疾病方面的基金会少之又少。可以说精神疾病是卫生保健系统的孤儿,其研究更是孤儿中的孤儿。
加拿大在这一方面也做出了一些努力,他们将不同兴趣及技术的研究者综合到一起,形成一个同盟,如加拿大抑郁症生物标志物研究网、加拿大及纽约心境障碍和焦虑治疗联盟等等。美国(美国抑郁症研究中心)、欧洲(欧洲抑郁症研究联盟)也兴起了类似的同盟,有望实现全球研究同盟网共同解析精神疾病。
按照这个思路,精神疾病常伴发其他系统疾病,我们可以再联合其他学科,建立交叉学科研究同盟网。不仅可以进一步解析共病的发病机制,发展更标准的生物标志物,还有助于资源共享,相互学习,合作开展更大的研究项目,甚至将目前热门的基因组研究也纳入进来。精神疾病研究肯定会更上一个台阶。
结论
综上所述,大众对精神疾病的歧视在逐渐减少,精神疾病工作带来的经济收益也是显而易见的,其政治地位也在逐渐提升。患者及家属从疾病的痛苦及负担发声、工作单位从经济损失发声、医生从专业角度发声,研究者及其他期盼的人相信精神疾病会越来越受到重视,也会得到更多的资源支持。
要想铲平这「五座大山」是艰难的,需要全球各国领导人及国内外相关组织的共同努力,制定切实可行的计划、方针,支持精神疾病的研究及发展。解析发病机制,革新治疗方案。让易罹患精神疾病的低收入城市患者也能得到有效的、及时的治疗。最最重要的是,国家卫生保健工作应该将精神疾病和其他非传染性疾病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