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年 2 月 14 日，本应是充满鲜花与浪漫的这一天却显得格外的庄严，来自浙江多个医疗单位，共计 453 名医护工作者，将乘专机飞赴武汉进行新冠肺炎支援工作。疫情的爆发吹响了医护人员战斗的号角，尽管他们也是普通人，但是披上白衣就要做勇敢的逆行者，这样才对得起身上的这份职责和当初拳拳赤诚念出的誓言。尽管面临诸多的困难和挑战，他们却在这困苦的过程中，充分创造和激发出自己的无限潜能——有问题大家一起解决，有难关大家一起克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尽管长时间的抗疫工作让他们身心疲惫，但是幸好有来自外界的关怀，还有关注他们心理健康状态的精神专科医师及时的沟通和辅导。下面就让我们走近抗疫一线精神专科医师，浙大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林铮教授的抗疫工作中，了解一线医护人员最真实的心理状态。
(图片：林铮教授提供)
虽为「战士」，亦有「七情六欲」
丁香园：请问您是否了解到，医护人员初次到达疫情一线时，他们当时的心理情况是怎样的？面对这些「初到战场」时的种种心理表现，您们提供了哪些应对建议？
林教授：初到一线，大家的心理情况多为亢奋状态，来自使命的感召和政府及组织的鼓舞，让医护工作者渴望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全力击退疫情。然而，高昂的斗志和亢奋的情绪却被初抵武汉之后面临的种种困难浇了冷水。我们所负责的 ICU 病房其实是普通骨科病房，不具备收治危重病人的条件，没有负压装置，因此我们的首要任务是 24 小时内改造成 ICU 病房。同时重症、危重症病人迅速收满 40 床。如此超负荷的工作强度和狡猾的病毒的超强传染性使得一线医护人员心理压力巨大。因此我作为随队唯一的精神心理科医生，责无旁贷担负起调整大家身心健康的重任。
我首先设计了健康日报表，了解战友们的体温、呼吸道症状以外，增加了睡眠、精神状态自我感觉两个项目。通过这个信息我了解了整体的普遍性规律，做了一次线上心理讲座，宣教了身心健康的基本规律和调试方法，并且针对个别队员首次进舱前的紧张、焦虑、胸闷、心慌、不自主大口呼吸等心理生理反应，给予及时的心理辅导和对症药物治疗，迅速地改善了身心不适，顺利克服了进舱前恐惧。同时通过健康日报表发现，最初三到五天，约 25% 的队员出现睡眠障碍，经过心理干预，情绪反应明显缓解，保持了良好的工作状态。
(图片：林铮教授提供)
照顾病人，更要关爱自己
丁香园: 在疫区工作一段时间后，医护人员可能会出现焦虑、恐惧、担心等心理状态，面对这种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压力，请问您们是如何帮助他们进行缓解的？
林教授：第二阶段的情况发生了变化。第 7-14 天，不少战友出现了明显的身体不适，比如穿戴严密的防护装备长时间工作后，体力透支、胸闷憋气、饥饿脱水，使得个别队员不得不提前出舱，甚至对再次入舱有恐惧心理。由于口罩、护目镜及手套等压迫不透气造成皮肤肿痛、破溃、瘙痒，带来明显痛苦。更有一些队员因危重症患者病情急剧恶化，难以挽救，造成心理沮丧、挫败、自责，甚至情绪崩溃。于是我针对性的开展了线上「巴林特」小组心理辅导，邀请护理骨干参加，在保护隐私和无伤害前提下，引导其充分表达，获得情绪舒泄和理解接纳，组员们通过相互借鉴，互助自助，提高了心理承受能力。对于个别重点人物，通过问题解决的心理疗法帮助其解决具体现实困难，保持了持久战斗力。
此外，在围绕救治工作这个中心的同时也要愉悦自我：
首先，学会自我愉悦，每天做两种运动，与两位亲友聊天，休息时充分放松；
其次，要保护好身体状态，该吃饭的时候要吃饭，该喝水的时候就要喝水，睡眠不良时利用音频、视频、VR 等技术训练深度放松、冥想、催眠等，必要时予以短效催眠药改善睡眠；
第三，引导大家休息时间在室内做各种丰富多彩的活动，比如插花、剪纸、制作手工艺品、画画、听音乐、制作宣传视频来调剂单调、机械的生活方式。
(图片：林铮教授提供)
平复情绪，共迎美好春天
丁香园：随着「疫情拐点」的到来，医疗救治工作逐步走向尾声，如何让一线医护人员平安回家，恢复原先的生活状态，请您分享下有哪些建议？
林教授：大约在进 ICU 病区工作 3 周以后，大家会出现身心俱疲的状态，这一阶段是耗竭期，但是耗竭状态并非那么容易逆转和缓解，倦怠也是这个阶段正常的反应状态，伴随而来的还有再次成为主要问题的睡眠障碍——入睡困难、早醒、睡眠质量差。同时新的问题也应运而生，比方说很多医护工作者思家心切，尤其是对于那些家中孩子尚小的女护士而言。因此我再次组织线上「巴林特」，让这些面临共同问题困扰的年轻妈妈们，自由表达各自的情绪和心路历程，在融洽舒服的氛围下充分疏解她们情绪的死结。这次线上小组心理辅导同样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全国疫情目前已经处于「拐点」状态，预计 3 月底至 4 月初武汉疫情将得到彻底的控制。因此工作重点是要求一线医护人员在做好有效防护的同时精准救治，提高临床治愈率，降低临床病死率。
在这个阶段，我们需要分层分类分级提供心理辅导，帮助战友们度过艰难的等待回归阶段，防止工作懈怠。我又针对队友中 95 后「最小的娃」，开展了第三次线上「巴林特」活动，针对性的心理辅导，改善了思家念亲，急于回归原先生活的焦虑情绪，防止不良情绪影响自我防护和工作质量。我依靠医疗队及大后方的强大后盾，通过物质和心理双重关爱，有效帮助战友们平稳渡过收官阶段，我们一定「一个不少「地平安回家！
(图片：林铮教授提供)
总结：
此次疫情持续时间较长，带给医务人员的心理考验也是巨大且漫长的。医护人员在不同阶段会面临不同的心理问题，需要针对性的辅导和治疗。我们相信，在林铮教授等众多精神心理科医生的努力下，我们的医护人员能够平稳度过漫长的黑夜，迎来最终的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