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生用牙签救治癫痫患者的新闻说起
最近朋友圈被一则新闻刷屏，说的是上海一医生飞机上用牙签成功救治癫痫病人。根据媒体的描述，当时的抢救过程是这样的：首先让患者平躺并将头侧向一边；其次，抠出分泌物，撬开牙齿并垫上汤勺防止患者咬伤舌头；最后，用牙签代替针扎百会穴和四神聪穴。患者逐渐清醒，机上响起热烈掌声。
毋庸置疑，医务人员这种救死扶伤，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精神应该大力表扬，但是，对于癫痫发作的患者，这种急救的措施正确吗？答案是否定的。随着分享转载和阅读人数的增多，这种不合理的救治措施想必已经广为传播，许多「吃瓜群众」很有可能会将其奉为「宝典」。如烧伤超人阿宝所言，作为一个医生，无法坐视错误的健康观念被如此大肆宣传。因此，我们有必要来谈谈如何进行正确的癫痫急救。
处理癫痫患者，应掌握这 10 步
癫痫，俗称「羊癫疯」，神经科最常见的疾病之一，是一种由多种病因引起的慢性脑部疾病，以脑神经元过度放电导致反复性、发作性和短暂性的中枢神经系统功能失常为特征。根据流行病学数据显示，我国癫痫的患病率在 4‰~7‰ 之间，约有 600 万左右的活动性癫痫患者，同时每年有 40 万左右新发癫痫患者。这么看来，路上碰到患者癫痫发作（通常为「大发作」，也称为「强直-阵挛发作」）也并不为怪。
许多人在看见患者犯病时会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处理。其实处理措施并不复杂，但需注意以下 10 大事项：
1. 保持镇定，避免恐惧和焦虑（对公众而言，真的是说说容易做起来难）。
2. 防止患者受伤。把患者搬离开水池旁、高处、楼梯处，帮助摘下眼镜，移开患者附近的尖锐物体，在患者身体下面垫上柔软物体等；如果患者在站立时发作，应扶住和引导患者，防止患者突然倒地或走向危险地段等。
3. 帮助患者躺下，将患者翻转至侧卧位，以便口中分泌物就顺着口角流出，避免误吸入气管；该体位还能防止舌头向后坠、堵住呼吸道。
4. 在患者抽搐时，不要试图按住患者身体，因为有可能导致关节脱臼、骨折或自己受伤。
5. 不要往患者口中放任何物体，尤其不要将手指放入患者口中。因为伸进口中的东西很容易导致患者窒息、牙齿和软组织损伤或救助者的手指咬伤；
6. 在患者清醒前不要试图喂水、喂药和其他食物。
7. 需要记录发作时起病时间。如果发作持续不停止（>5 分钟），应立即呼叫急救车。
8. 不必对癫痫发作患者实施心肺复苏（可能由于发作时出现的意识丧失、面部青紫、屏气等征象易被误认为是心脏骤停）。如在癫痫抽搐停止后，患者仍无反应且无呼吸，结合实际情况给予心肺复苏。
9. 等待患者清醒后再离开（一般需要 5-10 分钟），或帮助联系家属。可以通过询问患者一些问题来帮助判断。例如，「您叫什么名字？」「这是什么地方？」「现在几点了？」「今天是星期几？」「刚才发生什么事了？」等等。如果能够正确回答，说明意识已经清楚。反之，说明还没有恢复，此时不应该将患者独自留下。
10. 在患者发作时，如果有可能，可以用手机等及时联系患者家属或医生，在他们的指导下进行操作。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绝大多数癫痫发作在 1-2 分钟后就会自行停止，旁人无法采取措施结束发作。所以新闻中所谓用牙签终止是非常荒谬的。采取按压人中穴位等方法亦是无效的，并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实际上，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保证患者安全情况下等待发作结束。如果发作持续不停（>5 分钟），应及时呼叫急救车，因为此时需要尽快使用药物来终止症状。
除常见的癫痫大发作以外，我们还可能碰到一些其他类型的癫痫发作，处理原则上可能稍有不同。如失神发作（小发作）通常不需要急救。因其持续短暂，几乎不会引起跌倒或外伤。对于复杂部分性发作，患者有意识障碍，但程度轻重不一。多数患者还伴有一些似乎有目的性的动作或行为，称之为自动症。例如，手部反复做某个动作、原地转圈、行走或奔跑等。患者复杂部分性发作时身体受到外伤的可能性相对小，因此大多数情况下目击者静观其变即可。
如果你当时在飞机上，应如何急救？
回到开头，如果当时您在飞机上，应该采取怎样的急救呢？正确的做法是：
首先，腾出空间让患者躺下；待患者躺下后，将其身体和头部转向一侧，保证口中分泌物顺畅流出；把枕头或毯子放到患者头部周围，以防止飞机颠簸过程中撞击；发作结束后，帮助患者斜靠在座位上休息；如果发作持续不停，应及时通知乘务人员，按照应急事件采取措施。
本文参考中国抗癫痫协会官方网站，临床诊疗指南·癫痫病分册（2015 修订版）等资料。
本文作者是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神经科医生。
